前几天的日记里说院子里“并无花开”，也许是听到了我的“抱怨”，月季和菊花赶紧就开了。更让人欣喜的是，四月中旬，栀子花也开了！Bob家种了一大片栀子花，Chris的妈妈住在DaytonaBeach（塔城东南边）也种了很多，却都还没有开。不免觉得自己幸运。更庆幸的是，最近在家工（度）作（假），终于有足够的时间看栀子花开。

昨天傍晚在院子里除草的时候，有两个花骨朵，日落之前，竟然开了！不忍它们独自在黑夜中，于是剪回卧室插在花瓶里，在旁边坐了一晚上，看它们在四个小时之内一层层绽放。不仅仅是悦目，清香更是令人陶醉，甚至睡梦中都能隐约闻到。

初次见到栀子花的人，是很容易被它的圣洁典雅和悠然的芳香所吸引的。印象中栀子花总是有很多瓣，到底是几瓣，说不上来。直到昨天，我才意识到，原来栀子花是一层层绽放的，而每一层都是六片花瓣。花骨朵的时候，花瓣紧紧裹着，绿油油的，和周围的新叶颜色无异，小的时候甚至有些分不清是新叶还是花骨朵。等花骨朵长到足够大，忽然有一天，它悄悄开了一个小口，绿色花瓣的缝隙间透着洁白，那是花瓣真正的颜色。很快，小口越开越大，一瓣一瓣逆时针陆续打开，若是不留意，会觉得是一瞬间盛开的。此时是第一层，也是最外层。这层的花瓣刚打开时呈一个平面，花瓣的边缘微微向内折起，中间内凹，有点像荷花的形状。接着，中间紧紧的花瓣也慢慢松散开来，这是第二层。每一层都和上一层错开，第三层和第一层几乎重叠。三层花瓣刚刚完全绽放时，层次分明，这是它最惹人怜爱的时候。花瓣两头尖中间宽，看似一样其实是各不相同的——边缘凸凹不一，弯折的角度也各异。再过一会，最外的一层由最初的稍稍内凹，变成了向外弯曲，好像把手背在了身后，也许是为了给中间的花瓣们腾出地方。随着花瓣的往后弯曲，它们变得“不听指挥”，每一片花瓣都有自己想伸展的方向，层次由此变得过于丰富，故而看起来花瓣太多数不清了！其实大的花瓣，一共只有三六一十八片。此时，最外层花瓣初期背面的青绿色也渐渐淡去，不再与众不同。

（同一朵花，前后相隔一小时）

挺拔的花瓣经络分明，十分饱满，花瓣的表面是不那么光滑的，用装保湿水的小瓶子喷水上去，满是细细密密的小水珠，可以保持一个小时左右，而不是快速地聚成大水珠，然后滴下来。喷水的时候，好像连香气也被扰动了，一次次地被激起，直往鼻子里钻。若是刚下过雨，因为花瓣曲折有致，水珠除了慢慢蒸发，便可一直这样被掬着。

最中间的花蕊被一两片小小的不那么规则的花瓣遮住，但仍能隐隐看到最中间的两小株淡黄色的花蕊和周围长长的较为深黄的花蕊。花瓣上有时候有黑色的小虫子，也是从这里爬出来的，它们有时候倾巢出动，有时候又全不见了踪影。虽然小虫子有些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但我却不觉得十分碍事，栀子花的美本来也并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吧！因此随它们去。

每朵栀子花花期很短，由盛到衰大概一两天，栀子花盛开时才有清香，开始败时，先是花瓣的颜色黯淡下去，像是中间花蕊的淡黄，边缘呈深黄色，然后越来越深，花瓣的质地也失去了挺拔和光泽，耷拉下去，此时小黑虫不再捉迷藏，大概也确实无处可躲，开始到处乱爬。气味也不那么芬芳清新了，而是夹杂些腐败之气，确是叫人惋惜的。不过每次一整株的栀子花“此起彼伏”陆续开放，前后持续好几周，总是来不及伤感就又迎来欣喜。

栀子花放在室内，满屋都是淡淡的清香，唯有静下心来才能闻到。最配它的，应该是绿茶。下午泡了一杯雀舌，原本皱缩干枯的茶叶尖，缓缓舒展身姿，立于水中央。这是生命的逆过程，茶叶原本已经走向终点，又在开水的作用下，重新焕发生命的活力。不过，绿茶虽是茶类里最清新的，相比于栀子花，还是重口味多了。

这株栀子花是两年多前买的，平时从不打理，也从未剪枝，大多数时候就像是一株普通的绿色植物，自顾自地长叶子，不张扬也不打扰别的植物。四五月开花，每每绽放时，总是几乎吸引了我的全部的注意力，其余的花草在此时都黯然失色。我喜欢它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更喜欢它的品行高洁、不染渣滓。月季，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还总要想着怎么剪枝才能长得更好，时不时会被刺到手指；菊花也是，说好了秋天开的呢，却经常不分季节地开，有点叫人恍惚。

茶叶盒里收藏着一些去年晒干了的栀子花，干瘪枯黄，需要时不时打开盖子透透气。我偶尔会晒些花朵收起来，说实话，它们变成干花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香包好闻，除了形状，已经很难看出区别，大概是相见不如怀念吧。至于那首著名的《栀子花开》，从校园歌曲的角度，是有些动人的。然而整个MV只有夹竹桃并无栀子花，且只用了“可爱”和“晶莹的浪花”来描述栀子花，我觉得是有点俗气的，配不上它的高雅。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看这株栀子花开了，今天数了数，还有一百多个大大小小花苞。这大概也是陪伴它最久的一次了吧。等离开塔城的时候，一定要给它寻个好人家。

天寒

年4月14日

于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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