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5月,行走黄河的作家们在东营黄河入海口湿地公园
黄河口的湿地之鸟刘功业
在位于黄河三角洲的东营住下的第一夜,我睡得非常香甜。
但是,那只早已潜入梦中的湿地之鸟,还是把我从香甜的酣睡中早早唤醒了。那只鸟,总是飞在我的旅途上。像我终生不弃的爱情。是鸟护佑着我,还是我追随着鸟?
这块因为黄河而新生的土地,让那滚滚的泥沙在承载了万世骂名后也成就了万世英名。这块如今嘉禾丰茂的土地,离不开黄河水的造化之功。这片因为胜利而闻名的油田,同样离不开黄河水的造化之功。
路上,经过六户镇,据说早先不过几户人家。当年有土匪响马出没的漫滩河汊,现在到处是如林繁密的井架。如风摆头的采油机。似乎把河与海的汹涌奔腾,都含蓄在了这泥土的厚重里。只把如盖的绿荫和慷慨的阳光,奉献给这座街道宽阔、文化气息浓厚的石油新城,把新生与发展的面貌,展示在世人的面前。
黄河,其实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在东奔向海的路上,尽情地撒着欢,跑动着。也时不时地打个滚儿。河流的冲积扇,推演出一个向海而行的新时代。携泥带沙的黄河水,千古不懈,硬是填海成陆,留下土地,留下野草、芦苇和红荆的种子,把曾经的海,推向更远。也把共和国的辉煌,从陆地,跨越到海上。
那只湿地之鸟,就飞翔在一个这样的早晨。也飞翔在徐乘和高洪波以及行走黄河看水利采风团的作家诗人们的眼睛里。
5月7日这天一大早,身材高大的高洪波和作家们站在楼前,和急着要赶回北京参加水利部防汛抗旱工作会的黄河委徐乘副主任告别。几天后,他还要追上队伍,继续陪同作家们从黄河口一路上行,采访采风。
徐乘兴奋着,高洪波兴奋着。作家们兴奋着。谈着诗。谈着黄河。谈着这片黄河口的土地。
作家们了解黄河入海口情况介绍。
黄河,却不总是兴奋的。上游来水减少。沿途用水增加。工业污染严重。黄河,有着难以承受之重,带着力不从心的忧愁。
我把从济南带过来的对瘦黄河的忧思,一直带到了这里。利津黄河大桥下,黄河几成一脉细流。而这,是为了实现黄河水利人的那个不让黄河断流的庄严承诺。通过科学调度,才保持了至少50个流量。不是到了这黄河边,这入海口,不知道这个承诺会有多么沉重。
黄河,多像一个恨不能把全部的生命,全部的乳汁都奉献给儿女的母亲,宁愿榨干了身体,累瘦了自己,也要让这只迎着太阳飞翔,一直飞向大海的鸟,扇动着强健的翅膀,带着啼血的鸣叫,把我的视线,引领向比海更远的方向。
黄河水利人提出了“保持黄河健康生命”的科学理念,坚持十年水量调度和八年调水调沙,通过人工和漫溢补水,使因为断流而萎缩了十多年的黄河三角洲终于重新焕发了生机。又以湖淀星布、万鸟齐飞、鱼翔浅底的美妙风光,让这片黄河入海口湿地,发挥出地球之肾的功能。
黄河啊,黄河!乳汁已经枯瘦的母亲河。
从东营市区到黄河入海口的湿地公园,路途并不近。要沿着渤海边的滩涂地,一直向着东南方向走个多小时。一路上,右边是漫水泥滩,似乎无尽无休。左边是连片的鱼塘、虾池。也似乎是无尽无休。滩涂,是渤海湾的特色产物。有不知深浅的黑色稀泥,富含营养,是蛤喇、青蛤和虾虎鱼的胜地。有浅浅的海水,延伸向更深的海,更远的海。
左边是海水,右边也是海水。一条潮间带,只是让海水从汹涌变得舒缓。把骄狂的大浪分解成一些细碎的星月。港汊里,渔船已经歇了。这里的打渔人,都是早起,把船开到海面上,打满一船鱼虾就回来,不大的码头上,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许多的买客早就等在那里。反正都是抢手货,价格随行就市,过程简捷。时间不长,就数票子回家了。
不时就有鸟,在左边或者右边出现。从荒草间煽动起翅膀,飞翔在我的视野里。由于有些距离,我看不清她的模样,不能辨别她的种属。那有些灰,有些白的翅羽,跃上长天,依然让我亢奋,不由得涌出敬意。是海鸥?是野鸭?是鹭鸶?并不能看得真切。是这里的留鸟?是远方的过客?也并不能说得清楚。
黄河口湿地,是一个巨大的植物王国。近处,是些随风摇曳的狗尾巴花。远处,是黄绿色的蒲草。还有罗布麻、野大豆等珍贵植物在这片湿地上生长。伸展向远方的一条两条的土路,被高高的草遮蔽的若隐若现。湿地和近海生态系统的修复,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也不是所有的湿地都有明亮的水面。许多地方,水是潜伏在绿草和各种野生植物下面的无名英雄。植物丰茂的地方,水自然是充足的。万千种鸟儿的乐园,当然首先是水草丰美之地。刚刚长起来的芦苇,一片一片地铺展开去,虽还不高大,却已经绿浪婆娑。如果秋天会更壮观。在水草地上,随处可以看到的是野鸭、白鹳、灰鹳、鹭鸶等。更有那丹顶鹤、大天鹅,不时飞起,落下。每个人的相机都在咔咔响着,不敢错过每一个美丽的瞬间。
广饶博物馆。
黄河口的湿地之美,需要水的浇灌。而黄河水的旖旎,也同样需要这绿意和生机的爱意滋养与真诚回馈。生态的修复,其实是一个自然万物相互依存的链条。有来自黄河的水,早已被大片的草树染绿了,捧出一湖广袤和澄碧来。有弯弯曲曲的木桥,伸进湖的深处。有大大小小的岛子,驻足着南腔北调的游人。有依偎在伞下的恋人。也有相携于旅途的老者。那不知名的鸟儿,总是飞在不远不近,落在不远不近。与人相望着,与人相亲着,又保持着绝对的自由和高傲。
黄河口管理站的那位美丽快乐的小徐姑娘,裙装下一双高挑的长腿。她眨动着一双大眼睛,以同样骄傲的声音说,在这湿地上,最高傲的鸟儿,要属美丽的白鹳了。她那从不正眼看人的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红嘴巴,高挑的身体,高高瘦瘦的长腿,洁白而带有黑色花边的羽毛,哪一点,不是许多爱美的姑娘们所梦寐以求的审美标准呢?所以,白鹳就有了高傲、高贵、高雅的“三高”之誉。这让大家不由得开心而笑起来。这当然不是人类最惧怕的三高了。
探寻黄河口的湿地之美,需要深入,更需要高瞻。直到登上6层楼高的远望楼,才可以尽览这天地之间河海相拥的壮美和辽阔。这是一座钢铁桁架和玻璃幕墙的现代建筑。涂着黄,红、蓝三种颜色。黄色代表黄河,红色代表三角洲上一种特有的红色植物,也就是碱蒿子。因为总是连片生长,铺展出这黄河口的秋天那浪漫无边的红色。被这里的人们叫作红地毯。蓝色,则是大海的颜色。
一面旗帜,呼啦啦飘着。离海越近,风就越大。黄河却依然固我的沉稳。那漫漶无边的浑黄,以一种巨大的力量,推涌着。以一个巨大的扇面,与远处蓝色的大海终于相接相融。
原以为,千里奔流,终于入海的黄河远行至此,该是一副急切的、奔腾滔滔的模样。没想到却是表现的这样沉静。如一位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恋人,按捺着心海的波澜,却红了脸膛,羞涩起来的女子。原以为,奔腾咆哮的黄河,在这里该是展露出一如既往的深谷大川,却没想到是这样的舒缓散淡,漫步恣肆,一片悠然。
横架在黄河口的一座军用浮桥,连接起两岸的道路。曾经因为黄河而隔绝的孤岛,也是因为黄河的缘故,经过50年的开发,已经海陆一体,发展成为海滨一座繁忙的石油生产基地。河口管理局的同志一路介绍着黄河口的历史变迁。讲述着黄河的那些入海故事和古今流路,自然也不会忽略几次人工改道、冲沙造陆,使胜利油田的海上开采变成陆地开采,节约了大量生产成本,为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到了这里,才懂得流路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撒泼打滚,任意游走的黄河,让这片滩涂留下了数不清的沟叉。如甜水沟、神仙沟、支脉沟、响流沟、清水沟、土匪沟等。现在的入海流路是清水沟。是从30多年前的一条宽不过百米,长不过10多公里的雨水沟演变而来的。专家惊叹,在黄河入海有资料记载的历史中,一条自然流路能稳定行水30年,这已经是一个奇迹。这自然里,当然不能忽略人工干预的功劳。
就站在清水沟边,我拉着黄河委的梁海燕和黄河口的小徐姑娘一起,以辽阔的湿地,雄浑的入海口为背景,留下了一张合影。两个以青春热爱着黄河,以生命笃守着黄河的女子,张开着鸟一样的翅膀,做出飞翔的姿态。
那只湿地之鸟,就这样飞翔着,追随着。让我们这些行走黄河的作家诗人,更生发出一些诗里梦里的感觉。
年5月7日写在东营黄河入海口
01年5月1日获首届徐霞客旅游文学优秀作品奖。
作者简介:刘功业,年3月生于山东淄博,曾下乡插队6年。年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天津市作家协会第四届主席团委员,原驻会专业作家。一级作家。鲁藜研究会副会长。南开大学现当代诗歌课程特聘教师。出版有诗集《星星海》《若夫诗选》《错位》《对海当歌》及散文随笔集《寻找湖泊》《天凉好个秋》《南昆壮歌行》《水写的城市》;长篇纪实文学《激情唐古拉》《第三极》;电视剧本《还是那条街》等10余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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